咸鱼圆

lof不用了,偶尔上来吃东西。
创作最光荣。
单机人,经常做db事,忽略我。

二十岁、人工信件和杯中飓风(的片段)

本学期的作业,截取一点不会掉马的片段(非叙事片段),并且听取了点评同学的建议,删去一些过于跳跃的比喻和材料。不算我自己最喜欢的部分吧,不过算是给年轻生命的一点谢礼。




南京的夏季多雨,这场雨往往会延续到初秋。而我出生在中秋。很好的季节,空气干爽,天空辽远。这是一个距开学季太近的时间点,尚不足以建立起知晓这一天的友谊。在十八岁的时候,我决定以后不再过生日。并非对十八岁充满留恋,亦非十八岁令我痛苦,仅仅是觉得,似乎不再具备纪念意义了。


十八岁前的每个生日都是新的起点,但十八岁后的每个生日都是巨石落回山谷的一日,我将用另一年将它推回山顶,再一次滚下山崖。放手时,心里格外放松又无力。


我对抗生日的方式是把社交软件的信息改去,防止系统推送给各路不相干的人。不吃蛋糕,和往日一样喝掉大量的黑咖。拒绝糖分,用苦味麻痹味蕾本身就是非常幼稚的行为,但我只通过这种方式来记录年龄的增长。每一年,似乎都能喝下更苦的液体。


然而,我又喜欢为别人过生日。熟悉的朋友们也热衷于为我过生日:只买一片小小的扇形蛋糕,插上不会点燃的蜡烛。成年后的生日在封校中度过,免去了“和所有的快乐说嗨嗨”的尴尬。年轻的友人取出拍立得,解救我被困在数据里的惴惴双眼。


“我有油漆笔,你要不要写下日期呢?”于是日期被镀上金色的偏光,这一天不会因为更换手机而失踪在茫茫的百度网盘中。


上半年的时候,我们在读宋本《三国志》。二十岁的陆逊已经前往海昌,但最终又落回了吴书的历史版图,他那时还不知道自己的轨迹会被如此书写,而我们这群生活在建业的人,也不曾见到他。




我每天观察学校里的那排杏树。好像天生就知道许多草木的名字,即使没有标志,但我确信那就是杏树,那么未来我们去当医生和老师或许都很合理。在我的观测里,青色的,毛茸茸的杏,一点点染上阳光的颜色了。北宋的人们,开封的七十二家酒楼,春天会享用樱桃和青杏。


我没有吃到樱桃。它在虚幻的想象中竟然变得红殷殷,有甜津津的汁水。澄澈、丰沛、明朗。但是杏子却赶上了,我捡起了几枚掉落却依旧完好的青果,放在盛满苹果的果篮里。苹果们缓缓地唱摇篮曲,快长大,快长大。似乎成熟得太快了。


然而这几枚杏子竟然坚持到了腐烂的前夜。太熟了,熟透了,好像碰一下就会化成一滩杏酱。味道非常甜蜜,像我随着月亮落下而跳动的心脏。


已经是成年人了。算起来,再过三年,就到了王辅嗣的年龄,他合上玄学的书卷,丢下同样年轻的朋友,悄悄轻轻地离去了。我还有没有机会,在二十三岁前读懂王弼?


我知道,我真的身体里正在刮一场风暴。湿漉漉的心脏,让青春期的失眠再次回到我身上。然而总有一天,我会划着孤舟离去,生长着旅葵的水井无法再挽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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